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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周芷若

來源：新周刊（ID：new-weekly）

為了一顆“報恩榴蓮”，這屆網友真的拼了。

先有網友“坐地鐵過安檢驗榴蓮，被工作人員夸真會選”，后更有人給榴蓮拍CT，用高科技解鎖了榴蓮盲盒的新姿勢。

帶殼榴蓮被人類高科技拿捏。（圖/微博截圖）

大概只有榴蓮，能讓我們如此這般情緒不穩，忽而為降價歡呼，忽而又怪網紅直播推高了榴蓮價格。

但買榴蓮依舊像賭石，每一年的價格曲線，都在瘋狂撩撥著中國人的心弦。一進入榴蓮季，超市和水果攤總是人頭攢動，不少人正在左摸摸右掂掂，還要湊近聞聞，這是又要開始“下賭注”了。

然而，真正的榴蓮狂熱黨，卻早已訂好機票，準備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榴蓮之旅。中國人的榴蓮自由，就在東南亞。

打飛的去東南亞吃榴蓮，吃到我扶墻了。（圖/圖蟲創意）

最能實現榴蓮自由的方式，下南洋

“榴蓮上市，就是當了褲子也要嘗嘗。”

泰國當地流傳著這么一句話，當然，你不用真賣掉褲子去嘗。5月初，曼谷榴蓮就上市了，跟著開突突車的小哥走，在路邊攤或者榴蓮車，你就能嘗到超高性價比的榴蓮，10塊一斤，輕輕松松實現榴蓮自由。

在泰國的路邊攤或者榴蓮卡車，榴蓮的價格低到讓你沒法拒絕。（圖/網友截圖）

對榴蓮黨來說，榴蓮不該只成為你東南亞之旅的點綴，而是絕對值回飛機票價的主角。

榴蓮季一到，吉隆坡美食街阿羅街（Jalan Alor）整條街都飄著榴蓮香，那里每個水果攤邊上掛滿了一排排“任人宰割”的榴蓮球，10馬幣（折合人民幣15元）就能嘗到一粒貓山王或者紅蝦，品種眼花繚亂，隨意挑也不容易出錯。

老板手起刀落給你現場劈開，露出飽滿、鮮嫩而噴香的果肉，可以直接蹲坐在塑料凳上肆意開吃，直到扶墻而出，買單時也不會有絲毫心疼。

如此友好的水果攤，你都懶得去講價。（圖/網友截圖）

即便是在物價最高的東南亞國家新加坡，你也能在牛車水水果小攤上花20新幣（相當于104元人民幣）捧回3顆新鮮榴蓮。對了，倘若要是吃完想帶榴蓮回國，攤主老板會給你支招，用真空包裝密封“加冰”打包上飛機就透不出氣味。

芽籠水果攤價位，在東南亞輕松實現榴蓮自由。（圖/網友截圖）

對于骨灰級榴蓮控，這些顯然不過癮，要想大快朵頤，必須得深入到東南亞各地的榴蓮園探索榴蓮之源。

榴蓮老饕們知道，比起泰國的榴蓮，新馬一帶的榴蓮更誘人，因為這里的人們講究榴蓮要自然熟落，絕不人為采摘。在榴蓮園里，你嘗到的都是當天的鮮果。因為太受歡迎，這些榴蓮根本不會滯銷，所以如果要去參觀榴蓮園，你最好先提前詢問預訂。

到了榴蓮果園，你才會懂得為什么一顆榴蓮如此珍貴。一棵能結100多顆榴蓮果子的樹，通常都超過20年樹齡，而一般的榴蓮，從開花到結果通常需要120天左右。

馬來西亞當地諺語：當榴蓮落下，紗籠飄起。他們靜待榴蓮自然掉落。（圖/unsplash）

新馬人自有一套對付榴蓮的道理。他們堅信：“任何人想要催熟榴蓮，只會徒勞無功。”

但等待榴蓮“果熟蒂落”，那又是一個充滿致命誘惑的過程。為了防止腦袋開瓢或榴蓮掉落地上造成損壞，當地果農早已練出絕招——他們會在樹與樹之間綁上吊床一樣的網。

當地果農會在榴蓮樹之間拉個網，也能防著被爆頭。（圖/unsplash）

對于當地人來說，榴蓮可以是一日三餐，配上一杯咖啡烏，就是一頓馬來西亞式午餐。怕吃多了燥熱，他們會在榴蓮殼上放點鹽水喝，或者再吃點山竹解解熱。

每逢榴蓮季，榴蓮園內可能還會舉辦一年一度的“Durian Buffet”（榴蓮自助餐），一人70到110馬幣就可以任吃園內的榴蓮，主打一個“醉生夢死”。

榴蓮自助餐，上百種榴蓮吃到你扶墻。（圖/unsplash）

吃到流連忘返了，你甚至可以住在榴蓮園。

比如檳城浮羅山背的寶盛園（Bao Sheng Durian Farm），就有60多年歷史，跋山涉水來果園吃榴蓮的游客多了，園主就順勢開了榴蓮主題民宿。

寶盛園就是結合了榴蓮水果和自然風光的民宿。（圖/unsplash）

有的果農還會操著一口熟悉的客家話，跟你介紹這里栽種了40多年的陳年榴蓮樹，邊品嘗邊跟你說紅蝦、黑刺、坤寶、葫蘆、XO等不同梯度的區別。

“果樹越老，味道越好”——如同陳年釀造的酒那般，榴蓮也有它的鑒賞門道。即便是同一根樹枝上結下的果子，風味也有微妙的差別，也就只有老饕們在原產地細細品味，才能心領神會。

中國人對榴蓮自由，

為什么如此執念？

反過來，在國內我們也能實現這般榴蓮自由嗎？

恐怕沒那么容易。

在一眾進口水果面前，車厘子、陽光葡萄之輩在榴蓮面前只能退讓叫大哥。去年中國水果進口總額達到146億美元，其中榴蓮進口就達到了40.3億美元，在全球榴蓮消費大國的前三名中，中國是唯一幾乎不產榴蓮的國家。

今年榴蓮價格“腰斬”的消息，也是得益于中老鐵路的運輸，以及越南、菲律賓、老撾等榴蓮市場的引進，打破了泰國鮮食榴蓮長期壟斷的狀況。

如今，水果超市里多了不少榴蓮品種。（圖/作者供圖）

中國早就嘗試在海南、兩廣一帶引種培育，但榴蓮這種高品質的熱帶水果對生長環境和培育技術等要求太高，且生長周期較長，難以擴大產量，才使得國人依舊長期依賴進口。

即便一顆榴蓮抵得上一天的工資，不少人還是舍得掏錢。車厘子買不起，可以買國產的櫻桃，陽光葡萄、藍莓等中產水果，如今在國內也早有地方可以培育。大概就只有榴蓮，這一水果界的“愛馬仕”，沒法替代，讓國人如此上癮。

榴蓮，水果界的“愛馬仕”。（圖/unsplash）

對榴蓮嗤之以鼻的人，或許不能理解為什么榴蓮能主宰中國和東南亞國家。它是非常有性格的水果，讓愛與恨的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。

在飛機航班和酒店等公共場合里，它都是被禁入的氣味“炸彈”。一旦你找到同伙，它又是最快能打開陌生人壁壘的社交水果，真實展現了“臭味相投是如此讓人愉悅”的道理。

榴蓮在公共場合被當成“生化武器”。（圖/Twitter）

要想了解東南亞，尤其是東南亞的華人社會，榴蓮就是打開你眼界的最好窗口。

榴蓮是非常能體現東西方文化差異的水果，它長時間不受歐美待見，相比起來，中國人對榴蓮的情懷，很早就種下了。

最早對榴蓮的記載可以追溯到明朝，它是追隨鄭和下西洋的船員馬歡在《瀛涯勝覽》筆下的 “賭爾焉”，而后又被下南洋的暹羅華人命名為“榴梿”（后改為榴蓮），或許正因為它獨特的味道，讓一群流連離散的人，有了不一樣的情感寄托。

榴蓮，是最能代表東南亞的水果。（圖/unsplash）

據新加坡華裔作家王潤華的童年回憶，榴蓮如今的商業化種植規模，背后或許就是下南洋的一群有荔枝種植經驗的閩粵人所締造的。

如今在新馬泰地區，你能看到坐擁榴蓮產業的大多是華人，南洋華人在東南亞的漂泊崛起，以及落地生根的身份認同，似乎都融匯在了榴蓮這一東南亞物種里，讓它的風味顯得更加馥郁深刻。

這一特殊性被不少電影導演拿來當意象，比如2019年的新加坡華語劇情片《熱帶雨》，榴蓮不僅有師生戀的禁忌色彩，還被當成是一種具有熱帶氣候特征的鄉愁。

《熱帶雨》電影里師生一起吃榴蓮。（圖/電影劇照）

相比起南方人，北方人對榴蓮這種水果較為陌生。

香港導演陳果就拍過《榴蓮飄飄》這部電影，講述了北方姑娘秦燕為謀生計輾轉到香港做妓女的港漂故事，當時正值2000年，香港回歸才三年，中國內地對榴蓮這一水果還像發現新大陸那般新鮮，香港就是那道打開新世界的窗口。

電影《榴蓮飄飄》里秦燕一家吃榴蓮的場景。（圖/電影劇照）

榴蓮是片中為數不多的亮色，能打開秦燕對家、對童年記憶的時光隧道。因為“第一次”吃榴蓮足夠讓人記憶深刻，每個“第一次”之后，就會有一個嶄新的世界呈現在你面前。

你不一定在第一口就陷入了榴蓮的世界，但你一定記得與榴蓮的第一次。不管喜不喜歡榴蓮，你都可以用它來自由表達個人濃烈的情感色彩，而且總會找到人與你同頻共振。

這或許就是榴蓮這一水果沒法被替代，又如此讓人上頭的原因吧。

“15塊一顆榴蓮，我不想回國了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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